时间: 2024-01-08 07:13:53 | 作者: 产品中心
产品介绍
1992年美国大选,年轻的总统候选人比尔·克林顿和搭档阿尔·戈尔,将高科技行业作为自己重要标签,来挑战代表传统石油产业的总统老布什。1993年9月,成功当选的克林顿政府宣布由副总统戈尔牵头,实施一项信息产业扶持计划,就是大名鼎鼎的“国家信息高速公路计划”。
这项计划把大把的钱撒向了一堆互联网研究项目,催生出全球历史上第一批互联网产品。其中在伊利诺伊大学(UIUC)的国家超级计算中心,一个小组开发出了全球第一个图形化Web 浏览器:Mosaic(马赛克),将原先晦涩难懂的互联网以简单生动的方式呈现,极大地改善了用户上网的体验。
Mosaic小组的研发核心人物,是当时还在读本科四年级的Marc Andreessen。1993年毕业后,22岁的Marc来到硅谷,和50岁的硅谷老前辈Jim Clark一起成立了网景公司,推出了著名的Netscape Navigator浏览器,比之前的Mosaic还要快足足10倍,立马受到了用户的狂热追捧,市占率高达80%。
代表互联网未来的网景公司,跟当年上映的《侏罗纪公园》一样,令大众痴迷疯狂,是独角兽中的独角兽。
1995年8月9日,成立还不到16个月的网景登陆纳斯达克,每股定价28美元,得到了华尔街的疯狂追捧,收市时网景的市值飙到了27亿美金。当时的《华尔街日报》评论说:要达到27亿美元的市值,通用动力公司花了43年,而网景花了大约1分钟。这次举世瞩目的IPO,开启了日后美国互联网行业的疯狂和泡沫。
在上市当年,赤着脚丫子的Marc Andreessen,代表互联网时代的新一代企业家,登上了《时代》杂志封面。潮水般的荣誉向他涌来,甚至当时网络上有专门的一个“我做梦都想嫁给Marc”的网站。但竞争也如影随形,在网景公司上市15天后,微软推出了跟Windows 95捆绑的IE浏览器,打响了浏览器行业的世纪大战。
参与浏览器大战的,不止网景和微软。1994年,挪威国营电话公司里的一名员工Tetzchner,也跟同事一起捣腾出了一款浏览器软件,但这样的产品并没有正真获得公司的重视。在1995年,Tetzchner获得了这款软件所有权,跟同事一起离职创业,他们推出了名叫Opera浏览器的产品。
90年代的浏览器大战,是网络历史上第一个产品大战,日后发动所谓千团大战外卖大战单车大战的中国互联网人,此时要么还在家里玩小霸王,要么还在教室里钻研数理化。
1998年,清华大学借鉴麻省理工学院的经验,举办了一场创业计划大赛。虽然是模拟创业,但大赛邀请到了被誉为“中国风险投资之父”的成思危作为顾问,“If we dream,everything is possible”的口号,也燃点十足。短短一个月就有102个项目,320名学生参赛。
当时的清华学生,对互联网这种新生事物充满想法。东主楼的计算机实验室里几百台笨重的486电脑,成为他们知识的来源;而新上线的水木清华BBS,则更成了讨论灌水的圣地。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,以计算机系96级为代表的一大批水木男孩开始暂露头角,他们日后捣腾出了中国小半个互联网行业。
就读于清华大学精密仪器系的云南人周亚辉,也在1999年拿着科技园50万元的投资款开始创业。通常,清华学生毕业时一般会先去大公司锻炼几年,再出来创业。但周亚辉选了一条很硅谷的路子:先休学,再创业。当时整个清华像他这么干的不超过20个人,周亚辉是其中的第12个。
作为中国第一代互联网创业者的周亚辉,跟全球第一代互联网产品Opera浏览器,原本是相隔万水千山的两条平行线,他们之间发生交集,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。
藏族青年周亚辉来自云南丽江,在日后接受著名商业人物作家迟宇宙的采访时,他称自己“上大学之前从来不勤奋的…高中课本都没怎么看过。” 在昆明到北京长达56个钟头的火车上,周亚辉躺在颠簸的硬卧上,把高中课本重新看了一遍。
不过“一不小心考上清华”的周亚辉,在创业时并没有延续之前的好运气。他的第一个项目,是一个为动漫爱好者提供交流和展示的网站,叫做“火神网”。这一个项目在动漫圈中颇受欢迎,但无法把流量变成真金白银,更重要的是:企业成立没多久,纳斯达克的互联网泡沫就开始崩塌,资本对互联网的热情急速退却。
眼看着账户资金一点点减少,周亚辉才反思到,商业并不像仪器那样精密可测。为生存,他开始接动画广告的外包,在中关村刻光盘,并从高大上的科技园搬到了月租2000元的居民楼,平时吃3元钱一份的蛋炒饭。然而,在那个连网易都能从15美元跌到0.5美元的年代,年轻的大学生创业者们还能要什么自行车呢?
2004年,周亚辉无奈关闭了项目,返校重拾学业,成为了第一次大学生创业的“先烈”。2006年,他硕士毕业后加盟陈一舟的千橡集团,从创业者变成了打工者。
靠Chinaren积累了原始财富的陈一舟,已经在圈里小有名气,而在2006年10月,更是用200万美金的地板价收购了王兴的校内网。正在反思自己创业教训的周亚辉,在吃饭的时候经常向陈一舟请教各方面的问题。而谈到收购校内网、猫扑等案例时,陈一舟对周亚辉传授经验:
互联网上第二拨创业者肯定比第一拨更难成功,上一拨创业时,哪里都是空地,你占一片就可以。现在,已经有几个大城市了,我们只可以做游击队,一边找几片相对肥沃的草地,逐渐变成小村庄,再变成城市;一边寻找其他草地。
对这番话,周亚辉颇为认同,他开始按照这一个方法对每个领域进行地毯式的扫描,网页游戏进入了他的视野。
2003年,网易出品的《梦幻西游》一炮而红,并助推丁磊荣登首富宝座。2004年,盛大的陈天桥依靠“传奇系列网游”挑战首富成功。在一个个网吧盛开华夏大地的年代,在线游戏成为了赚钱的法宝。
周亚辉自己不玩游戏,也不懂游戏怎么玩。但是看到迅速增加的5000万网游玩家,他认为这是一处金矿,更重要的是,“虽有巨头,但本质仍是拼创意,后进者依然有机会。”于是,他拉来了技术牛人方汉和王立伟,在2008年共同成立了昆仑万维,并立志“用四年时间做一家上市公司。”
公司当年推出了第一款页游产品:《三国风云》。产品收入迅速增加,创业迎来了开门红。这一年,国内页游规模也从1亿元,加快速度进行发展到了5亿元,一大批团队和公司涌入。而周亚辉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烦恼就是“如果腾讯来了,怎么办”。幸运的是,当时的腾讯正在其他战线Q大战。
但这种危机意识却也造就了周亚辉,一次出国考察后,他发现海外页游市场充满了陈一舟所说的“肥沃的草地”,于是他决定避开国内红海,进军海外市场。很快,昆仑万维就凭借在国内激烈竞争中练就的各项本领,在日本韩国欧洲攻城略地,来自海外的收入也很快占到了60%以上。
海外战术的成功,也吸引到了“出海巨头”的华为的投资。2011年,昆仑万维获得华为的B轮投资。同时,华为管理团队也对昆仑万维展开了历时5周的培训,强化了昆仑万维的执行力。周亚辉激动地说,“水平是我参加过所有培训中最高的”。
到2014年,昆仑万维已经跻身游戏研发运营的第一梯队,在海外更是有“小腾讯”之称,2015年初,公司登陆创业板,上市后一度高达700亿市值,周亚辉的第二次创业交出了一份十分好的成绩单。
当然,不爱玩游戏的周亚辉知道,游戏并不是自己的终点。在他看来,互联网最赚钱的领域有7个:社交、新闻、视频、音乐、电商、物流、支付,每一个领域都能诞生百亿美金公司,之前创办的昆仑万维只占了其中一个赛道,前方有更多的“肥沃的草地”等着他去占领。
2016年,他以一个“拥有互联网领域成功创业经验”的投资家身份,遇到了Opera浏览器。既不缺资本,也不缺方法的周亚辉,会给这个骨灰级的第一代互联网产品带来什么呢?
Opera成立之后,就一直在走一条“小而美”的路子。在产品技术方面,他们陆续推出了快速拨号、标签页面、鼠标手势等创新,既受到了用户的热烈欢迎,又得到了同行的无情抄袭。而在商业化方面,Opera无法像微软的IE那样采取完全免费的策略,这使用户数量从始至终维持在小众级别。
不过在2G时代,Opera也凭借出色的技术收获一批移动手机用户。在那个手机上网流量昂贵的年代,Opera的流量压缩技术(在传输过程中对文字和视频进行压缩)受到了用户的广泛欢迎,而其独家的Presto内核,也能够在网速卡顿的环境下,做到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快的渲染速度,这为它赢得了大批粉丝。
但好景不长,智能手机的横空出世,不仅摧毁了同处北欧的诺基亚,也让Opera浏览器陷入困境。在流量费用逐渐不那么重要的3G/4G时代,Opera对网页兼容性差的缺点就凸显出来。而Google的Chrome,苹果的Safair等一众“官二代”浏览器,也凭借先天的优势,不断蚕食Opera这种独立第三方流量浏览器的市场份额。
在内外交困下,Opera浏览器在2013年情人节这一天,宣布放弃了自己独家的浏览器内核Presto,改用跟苹果Safair同款的Webkit内核,这引发了网络上一片惋惜哀悼之声。
但断臂求生并没有带来想要的结果,根据StatCounter的统计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Opera在2015年底的全球市场占有率只有不到2%,相比之下,IE是它的5倍,Firefox是它的10倍,Chrome更是它的20倍之多。比市占率下滑更严重的是,原有的商业模式已经走进死胡同,Opera业务本身已经陷入亏损。
2015年,寻找突破的Opera公司想被并购,它找到了中国同行:360的周鸿祎和猎豹的傅盛,前者拉上了周亚辉,想让他做Opera的CEO,用中国的互联网打法改造这家困兽。经过一番调研和分析,周亚辉同意,但提出了一个条件:他来做CEO可以,但一定要占大部分股权。
周亚辉的底气来源,除了创办昆仑万维的成功经验之外,还有他在投资领域的“屡投屡中”。
从2015年开始,上市成功的周亚辉开始慢慢地转型成为一名“投资家”。尽管看的项目不多(2015-2017年这三年一共看了60多个项目),但眼光却十分精准,所投项目基本都成长迅猛,包括趣分期、随手记、达达、musical.ly、映客、Grindr、快看漫画、如涵电商等一大批独角兽项目。
不过让周亚辉下定决心参与Opera项目的,还是他日益完善的认知框架:互联网项目多如牛毛,但只有属于七个领域的生意,才能赚大钱。而拥有数以亿计C端用户的Opera浏览器,显然完全具备切入这七个领域的价值,如新闻、支付、社交等。
更为重要的是,Opera在第三世界国家拥有大量用户,之前的出海经验告诉周亚辉,这些用户是一线网络公司无法顾及的盲区,而盲区就是陈一舟所说的“肥沃的草地”。
打定主意的两个“老周”,组成了一个中国财团,对Opera开出了12.4亿美金的收购价,这让曾经专程去挪威奥斯陆Opera总部洽谈并购的傅盛难以承受,退出了竞争。5月份,Opera接受了中国财团的报价。
不过后来,由于一些非核心业务审查周期过长,中方财团更改了收购方案,用5.75亿美金并购Opera品牌以及旗下移动浏览器和桌面浏览器等核心消费者业务,这也是周亚辉最看重的部分。2016年11月3日,买方财团终于完成了对Opera AS的100%股权转让的交割,收购至此完成。
并购拉锯战虽然落下帷幕,但对这个2016年亏损高达2000万美金的骨灰级产品,昆仑万维主导的“升级改造”才刚刚开始。
柳传志曾经提出过一个很有名的管理三要素:搭班子、定战略、带队伍。这三个步骤在中国企业家届几乎无人不晓。昆仑万维改造Opera,也差不多遵循同样的步骤。
首先,周亚辉将Opera重新变回了一家“工程师驱动”的公司,公司管理团队6个人,除了CFO之外全都是工程师,这让同样崇尚工程师文化的昆仑万维和Opera之间的磨合变得很简单。然后,昆仑万维将Opera的研发中心从挪威瑞典,搬到了东欧的波兰,这里的工程师物美价廉,工资大概只有北京的30%~50%。
在北京,周亚辉为Opera搭建了一个人工智能团队,在微软工作了接近15年的资深高管孙峰,和在微软亚洲互联网工程院任资深研发总监的胡睿,加入到Opera担任技术副总裁,这位Opera后面的战略转型信息流奠定了基础。
其次,周亚辉将Opera未来的战略定位为:依托Opera巨大的用户量,改变其单一的浏览器模式,依次切入新闻、视频、金融等领域,提高用户使用频次和粘性,使其变成平台级应用。Opera有高达3.2亿MAU里面,1亿MAU集中在非洲,1亿集中在东南亚和南亚,6000万集中在欧洲,用户数量足以支撑这个战略定位。
最后,搭配好的班子,沿着定好的战略,开始徐步向前。2017年,Opera开始推出类似今日头条的浏览器信息流,并随后推出了Opera News服务,通过提供基于AI的新闻和内容推荐,增加用户活跃度和停留时间。这种类头条的模式,迅速收获了大批用户,今年一季度已经有9000万月活。
不断提升的用户活跃度,也使Opera月活稳步增长,尤其是第三世界国家:在南非、尼日利亚、肯尼亚,Opera的市场占有率都超过了50%;在印度、印尼、南亚等地区,Opera的新用户增长也很迅速,其中印度的月活超过了6000万,印尼月活也高达4000万;而在俄罗斯和东欧,Opera的桌面用户也有6000多万。
在用户稳步增长,信息流服务带来新增收入的背景下,Opera的盈利能力大幅度改善。依据招股说明书显示,Opera AS在2016年Q4至2017年Q3,营业收入由1.29亿元增长至2.29亿元,增长比77.7%,净利润由-3833万元增长至3573万元,增长比例达193.23%。
2018年6月29日,Opera想美国SEC递交了上市申请,预备在纳斯达克上市,计划最多募资1.15亿美元,预计在7月份正式上市。至此,周亚辉和Opera公司的这次“二次创业”,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答卷。
但Opera未来的路仍然漫长。广袤的非洲、中东、南亚、东南亚,互联网用户的ARPU值仍然很低,提升也非常缓慢,在中国成功的商业模式,仍然需要接受时间的考验。
已经辞去昆仑万维总经理、全职担任Opera的CEO的周亚辉,还要带领这家老牌浏览器公司,打更长更艰苦的持久战。
一个骨灰级的互联网产品,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曲折发展,经历了巨头挤压、份额萎缩、变现困难,最后在一家中国公司的手里,找到了对自己最合适的商业模式。从这个方面看,Opera涅槃的意义可以被再拔高一点。
但对周亚辉本人来说,这可能仅仅是“企业家-投资家”身份的一次来回切换而已。
在互联网行业,拥有成功创业经验的投资人,通常更容易发掘有潜力的项目。在这一点上,前文提到的网景公司创始人Marc Andreessen,就是典型的例子。
拥有人脉、资源和阅历的互联网成功创业者,在投资领域也无往不利,在这方面,中美两国也都很类似。无论是腾讯阿里,还是头条美团,都不断在用投资延伸自己的边界。
在企业家和投资家两种身份之间切换游刃有余的周亚辉,曾经用他特有的那种夸张却坦诚的语气说过:“我特别想做学者,我一直想以后回清华教书,回清华当一个研究员都行。 ”
不过中国这片热土上这一轮又一轮的创业潮里,那些不断涌现的新模式、新技术、新选手,恐怕很难让他安静地在象牙塔里出世旁观。这个时代的躁动,和掠过眼前的呼啸一样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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